第三十章狗遭厄运
这一天,知青们下工回到知青点,闫德山家的院子的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拴着一只体形很壮的大土狗。狗色金黄,宽宽的前额,耷拉着两只大耳在硕大的脑瓜两侧晃来晃去,浑身没有一根杂毛。
收工刚进院的知青,看到院子里猛然地多了这么一条狗,就如见到了一位新朋友,有的还来不及放下肩上的斧子和绳子,就先朝拴着的土狗的树下走来。土狗看到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还是身带利器,早已失去以往的威风,夹着尾巴躲在树下瑟瑟发抖着。
狗是点长林则裕首先发现,几个知青共同合围抓到的。本来,他们准备去夹河三队看望一下同班同学,既然抓住了狗,计划不如变化快,在想念同学和“想念”狗的两者取舍中,他们选择了后者。
先是在场的大家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本村哪家曾经有过这只狗,还是身边的王守国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线索:丹东市各大厂矿和企业都在遵照上级要求进行拉练训练,说是夜间狗的叫声会暴露拉练队伍行动的隐蔽性,河对岸的石城公社最近正开展一次“灭狗”行动,要求有狗的人家都要在限期内完成处理,否则限期一到,就会有专门的打狗队进行清剿。想必这只大狗也是养育人家不舍,偷偷放生的吧?
“哈哈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想睡觉时身边有个亲,就立马来一个投怀送抱。”林则裕斜扫了一眼众人,嘴角不禁咧到了耳朵根。
“点长,这狗真是刚脱狼穴,又入虎口哇!咱虽和对岸只是一河之隔,但他们管不了咱这地界,咱点能不能养起来呀?”王守国一脸谄媚地请求说。
“咱点现在一顿饭每人就是一个饼子,连块咸菜都在掂量掂量,养狗拿你那份饼子喂呀?”郑世英瓮声瓮气地反对道。
“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怜香惜玉的情种,就一只母狗,你也发起情来了。”林则裕直接怼王守国的这句话,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杀狗的那天下午,林德和义不容辞的被委派担任操刀主办。本来他还想推托一二,但谁让他就在两天之前,大家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进行着例行的《每日一吹》的节目,就是这个林德和,只见他绘声绘色、唾沫横飞向大家描述了他在大连曾经杀狗的经历。当大家从房东闫德山那借来尺把长猎刀时,细心的知青能看到林德和浸出细细的汗珠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
土狗已被粗壮的绳子捆好了,狗虽大但不算肥,从身上的毛色光泽来看,能隐约看出这只狗还是出自一个家境殷实的家庭。
全点十三男四女,此刻空前团结一致,尤其是执行力相当坚决。有些人已经急不可耐,拿盆的拿盆,捧柴的捧柴,原本刷锅的铁勺碰撞着灶台上铁锅那刺耳的声音,此时也变得美妙和婉转。
磨刀嚯嚯和勺碗相碰的声音,将早已体如筛糠的土狗吓得蜷成一团,脑门上那对阔耳的间隙透出那双乞求的目光,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它那神色中充满着可怜、无助和悲哀。
林则裕此时端足了做点长的架子,大声指挥着在场的众位做着各种准备。
“郑世英、孙永志,你俩个高,先把那狗吊在那个树杈上,尽量吊得高一点!”
“邹德良、吴宣旗,负责挑水。不光要把缸装满,还要再准备好三、四桶,准备泡狗肉,要不,肉中的血不出尽,狗肉发腥不好吃!”
“张援朝别站着,和谷源礼再准备一些柴木,最好是二尺多长的柞木棒子,这样的柴禾特抗烧!”
“王立渠,你先到上屋房老丈人那借两瓶酒来,哪天路过供销社再给他还两瓶。……不,还三瓶!咋样?!”
“去下屋抬两张炕桌上来,一会要剃肉和卸骨用!隋学成、王守国你俩去。”
……,……。
林则裕这嘴“嘚不嘚、嘚不嘚”地安排个不停,一部杀狗的机器立刻有机地运转起来了。
土狗的肉色暗,肉纹粗,林则裕担心处理不好还会遗留有一股腥味或酸味,他不知从哪弄来把红椒,又从下屋做饭处搞来一把盐和几个大料、花椒扔到了滚热的锅里,一直熬煮到日坠西山,汤汁变白,这才把锅中的狗腿肉先捡出一块大家品尝。
做出的狗肉不干、不老,令周围的一干人等一齐叫好。
“尝尝,确实不错,比在大连的饭馆里吃得好多了。”
不知道是被林则裕的话说动了,还是这一段时间饿大了,或是被香味吸引了,平时很文静和腼腆的孙翠竹终于鼓起了勇气,夹起了一块狗肉,将它放在眼前端详了好一阵,就才好似做很难的事一样,闭着眼放进嘴里,情形很像别人提着鼻子喝中药一般,这一下不光是把一旁的众人看笑了,而且都细细的想观察着她吃狗肉的反应。
嚼着、嚼着……,孙翠竹睁开眼,脸上不无诧异欣喜。嘴唇仍然微动着,但头已在不停地点着:“嗯嗯……,好吃----,好吃,确实好吃!”
开斋了,还真开斋了----!一旁众人的脸色也不禁跟着她的脸色一块兴奋起来。
不知不觉,孙翠竹又吃了一大块,这一块,可是她为胃中的馋虫之求而破例的。
看女人吃饭是最能看出她的修养和出身来,皓齿轻咬,仅稍沾唇。再好吃也是浅尝辄止,再赞美也是含而不露,再激动也是轻声细语,孙翠竹-----她不愧是大连第二轧钢厂厂长的女儿,她绝对是一位具有良好家教的姑娘!。
再看看桌面上其他的男男女女知青,吃肉喝酒的姿态可就是大伤文雅了----双手掰着狗排的;头脸朝天吸着骨髓的;更有甚者,一手拿着一个狗腿棒子在啃,另一只手已经顺着鞋帮伸到了臭鞋里,正在努力地抠着脚痒。
酒桌上话语声不多,都埋头沉浸在这难得的美食美味之中。
王立渠刚才也是急三火四的狂吃了一顿,现在只到了肚饱眼不饱的状态,他慢慢又从盆里挑出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此时才算是真正品尝起狗肉这其中的味道。
真香呀----!嚼着嚼着,他似乎感觉这狗肉的味道已不像是狗肉,而是猪肉,而且就像秀花娘放在秀花姑娘棺材里那作为陪葬的猪肉。此时王立渠不禁一怔,他的脑瓜里,同时又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声音是夹河二队乡民的:
“还说不是你们偷的,我们当地贫下中农家里,现在吃的都是野菜饼子就咸菜,可你们知青吃的是肉和酒!”
“你看清楚再说!这是狗肉而不是猪肉!”这是脑海里的王立渠声音。
“早就听说你们知青在城市里当红卫兵的时候,没少干这挖坟掘墓的事,哼----,屈不了你们!”
“……”王立渠好像是被嘴中的狗肉噎了一下,顿了一顿,好容易把嘴中的肉吞下,他这才反驳道:“你这是冤枉人----,说话那可要有证据!”
“呵呵呵呵----”对方显然不理睬,趁着王立渠脑瓜卡壳之时,呵呵干笑着地走开了。
王立渠的思绪渐渐的又恢复回来,这一阵子,他脑海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秀花姑娘的模样和那个面部模糊的偷猪人,他使劲地晃晃自己的脑瓜,一个更精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来,那是闫喜珍的声音:“……秀花姑娘的这件事,虽然是大队革委会给强压下去了,但如果找不出这个作案人,秀花姑娘的这个案破不了;你们这些知青的嫌疑也除不掉;乡亲们对咱俩的结合也会失去祝福”
王立渠是越想越没有了心情,他悻悻离开了聚会的饭桌。
知青人讲述自己的故事,精彩继续